四六

這對我來說真是他媽的艱困，對的，我最不擅長書寫的就是青澀的青少年，無論我多麼喜歡寫高中生。
但既然被要求了我就會盡力的，無論多不堪入眼都還希望海涵。
謝謝點文的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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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氣氛突然就變得有點冷，我真笨，說起話像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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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尚翊推開吉他社社辦那老舊到以至於推開時會發出尖銳雜音的大門，在社辦裡的人一聽見開門聲，就停下手上正在忙碌的事，他放下社團用學校公費買的吉他，轉頭看向溫尚翊。
　　「好冷！早知道穿外套來！」
　　「哎？啊瑪莎咧？」
　　溫尚翊搓揉被氣溫凍白的手掌走過去，拉開椅子在陳信宏對面的位置坐下，接過他疑惑的眼神簡潔有力地回答：「趴七辣啦。」
　　「殺小？蔡情聖又被約走了哦？」
　　陳信宏的嘴邊爆出不可置信的笑容，溫尚翊用有些怨懟的眼神瞪著這個不出幾個月就敢對學長粗口的好學弟。
　　「嘿啦！丟啦！拎北就是沒女人緣啦！」
　　為聊表恨意溫尚翊敲了一下桌面，拳頭砸在木桌發出響亮的聲音，陳信宏的訕笑沒停下來，誰叫原本看上溫尚翊的女孩總是受不了蔡昇晏用直白到有些不留情面、卻又青澀得足以讓人動心的態度面對她們，沒有人過得了蔡瑪莎這一關，連他本人都受歡迎到莫名其妙。
　　今天蔡昇晏八成又是被哪個學姊帶去唱片行挑披頭四的CD，目的就是為了聽他認真又虔誠地介紹偶像的專輯、看他精神奕奕地笑著說音樂多迷人，而實際上迷人的是女孩們眼中那個純粹的蔡昇晏。
　　然後，不出所料該學姊就是當初看上溫尚翊也被他看上，最後卻倒戈在蔡昇晏的石柳褲下的「叛徒」。
　　溫尚翊惡狠狠地咬牙詛咒蔡昇晏最好回家路上腳踏車落鏈！吃泡麵沒調味包！大便沒衛生紙！走路踢到小拇指！嘀咕著不成氣候的咒罵時，溫尚翊在桌面發現陳信宏在他進來以前還譜著的曲和詞。
　　溫尚翊未經當事人同意就把那張A4紙抄起來端詳，還在嘲笑學長的他待察覺溫尚翊手上的白紙就是自己還沒寫完的歌嚇得差點抓不緊吉他，把吉他謹慎地放在地上後，轉身連忙搶過溫尚翊偷走的歌曲。
　　沒讓陳信宏成功奪回那張寫到一半的曲子，溫尚翊背過陳信宏擋住他伸過來的雙手，在閃躲陳信宏的攻勢之餘讀完歌詞的溫尚翊露出得逞又驚喜的表情：「欸！這首歌也太可愛了吧？寫給女朋友的喔？」
　　陳信宏的臉色在聽到「女朋友」一詞時瞬間僵掉，甚至忘記要回答溫尚翊。
　　溫尚翊見狀誤以為說中了他的秘密心事，把剛才陳信宏嘲笑他的份一口氣還回去，發出惱人的聲音：「齁齁齁被我抓到了齁！吃素的陳信宏終於也Fall in love唷──快說說哪年級那班叫什麼名字長什麼樣子，篩選過沒問題學長絕對會大發慈悲幫你趴到手的啦！」
　　溫尚翊嘻笑的口吻聽在陳信宏耳裡令人異常煩躁，他一把奪過被溫尚翊看個精光的未完成曲，眼神飄向紙面上僅有四段五線譜與歌詞，一下子失去完成它的動力。
　　絲毫沒有察覺到陳信宏的不高興，溫尚翊從社辦牆面隨手拿起一把吉他就彈了起來，曲調恰好就是陳信宏寫到一半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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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是這樣彈嗎……」
　　溫尚翊因練習而長期摩擦琴弦長繭的手指靈巧地摩娑著吉他，輕柔的手勢彷彿正在撫摸他最珍愛的人，逕自彈奏陳信宏寫的曲子，隨口就哼才剛填上去的歌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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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氣氛突然就變得有點冷　我真笨　說起話像雪人　製造浪漫變成耍冷
　　──朋友都說我長得很誠懇　又天真　傻笑傻到出神　說完再見　突然你就踮起腳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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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尚翊頓了一下，陳信宏才正要出聲阻止溫尚翊這王八蛋再唱他就要抓狂、還有這不是C大調好嗎？是D大調D大調D大調懂不懂啊！你甚至彈快了兩拍欸！
　　陳信宏的咆哮還沒出口就聽見溫尚翊再度操弄吉他琴弦，渾厚的琴音迴盪在冬季裡安靜得過分的社辦，配上溫尚翊差強人意的歌聲，陳信宏所有的怒罵立刻全收回肚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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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吻　我的驚魂　故事就突然發生
　　──你笑著　我說怎麼可能　原來世上真的有聖誕老人
　　──會把愛的奇蹟給勇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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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接了陳信宏寫的曲調，溫尚翊擅自譜起下一段的曲子和歌詞，輕快的節拍配合隨意卻極具魅力的琴音，溫尚翊低頭看著琴弦的樣子、嘴角笑出兩塊酒窩的樣子、產自青春期的喉結上下滾動、還有那性感到該死的低沉嗓音，陳信宏再不甘願還是看入迷。
　　如同所有因他撥弄琴弦而失神的女孩們，陳信宏無法否認對於自己從溫尚翊身上移開目光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溫尚翊唱完後自得意滿的大笑起來，他為趴七辣惡補的幾本文藝愛情小說還是派得上用場的嘛！同時注意到陳信宏走神的視線，溫尚翊微微彎腰穿過木桌，盯著陳信宏長得足以在臉上烙下一道陰影的睫毛與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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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樣，幹嘛發呆？因為拎北唱得太好聽喔？」
　　立刻回過神的陳信宏顧不得輩分，伸手扒開溫尚翊倏地湊得太近的臉，往後退了一步，為掩飾緊張稍微大聲地回他：「溫尚翊哩沒見笑！（不要臉）」
　　「幹會痛欸！你還真的給我巴下去！」
　　抱著吉他的溫尚翊對於被學弟突然攻擊佯裝動怒，在看見陳信宏的表情變得小心翼翼之後就顧不得形象揉肚子猛笑。
　　「哈哈哈哈開玩笑的啦……你還當真哦哎唷喂，陳信宏……」
　　發覺被耍了的陳信宏不曉得該怒還該當沒這一回事，最後決定裝沒事的陳信宏坐回位置，重新抄起放在地上的吉他彈起來；溫尚翊沒有收回笑聲，卻也跟著坐下，視線盯著陳信宏撥弄琴弦的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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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欸，陳信宏。」
　　「幹嘛？」沒有從五線譜與吉他間抬頭看溫尚翊，下意識躲避了他的視線，陳信宏對裝沒事這招還算挺有自信。
　　「沒啦，拎北覺得你的手很適合彈吉他，手指很長。」
　　「嗯，跟某學長比起來是蠻長的。」
　　對陳信宏的挖苦，溫尚翊嘖了一聲：「你這學弟真不可愛吼……」
　　「嘿啦嘿啦我最不可愛，不然你去找其他可愛的學妹聊天啊，煩欸。」
　　對話停在陳信宏帶刺的回應，溫尚翊忽然沉默下來，意識到氣氛安靜下來的陳信宏開始思索自己剛才的回話是不是不太得當，好說歹說溫尚翊也是學長，雖然知道他不是那種為小事生氣的人，陳信宏還是決定先道歉來打破尷尬。
　　就在陳信宏那句「對不起」的ㄉ音才剛發出來，溫尚翊注視著陳信宏的眼神變得專注，幾乎刺在陳信宏放在琴弦的手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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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欸，陳信宏。」
　　聽見溫尚翊的聲音，陳信宏的指尖下意識抖了一下：「呃，幹嘛？」
　　「如果你有喜歡的人了，一定要第一個來跟拎北報告，知道沒？」
　　溫尚翊吞吐著平常的語氣，陳信宏忍不住抬起下巴看向他。
　　明明季節就是寒冬，他卻因溫尚翊莫名炙熱的視線感到身體裡燃起一股猛烈的焰火，燒得他五臟六腑發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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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時候的溫尚翊和陳信宏都還無從得知，究竟這樣的熱度是由何處產生，而之後的十年他們又是怎麼錯過彼此。
　　當時的他們無能為力，一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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